雨音 (笑魚原創)

『雨,是否透明的?』
滴答、滴答…那樣的聲音打落在窗戶的玻璃上,留下無數的水點痕跡。
不斷敲擊的雨水,在玻璃上重疊相遇,因為水與水的交合,然後滑落──
放在玻璃另一面的手,除了冰涼的觸感,沒有本是近在眼前的水點滴落感覺,完全沒有。
明明近在咫尺,滑下的水跡卻沒有停留在我的手,一直的落下、落下…
直到窗子的邊緣。
抬頭看著那片灰霧色的天空,似是在向人訴說什麼的…
世界,彷彿正無止無盡的哭泣著──

雨,是天上落下的眼淚。
…那麼,是為著誰而下的呢?…
…還有,是誰所流下的淚水?…

是的,我並不討厭雨,反而可以稱作喜歡的心情。
當這樣的雨天,當人們為這樣的雨天而抱怨,我就會靜靜的坐在──或站著──一角聽著雨聲的樂曲,聽著那生命般的躍動音符。
不知為何,那像提琴聲一樣打動人心的水聲,總讓我在心的一隅裡,有相同韻律的牽引動容。
因為如此微妙的牽動,所以我對雨天有別與晴天的情感。
據說,這也是雨精靈對在雨中降臨世間的孩子所施的小魔法。
對於在雨天裡出生的我來說,說不定,是真的吧?
只是,雨精靈所施展的魔法到底是祝福還是惡作劇,說法和想法並不只有一個。
有人說,在雨天出生的小孩總離不開淚水和悲傷。
這種說法看似有跡可尋,因為──雨天是灰色的,相對地,雨水也是灰色的。

但,雨水真的是灰色的嗎?
眼淚,不是應該單純的無色嗎?
儘管──那是灰雲的淚。

提起雨傘,信步於濕潤的街上──我緩慢的步調和匆匆人影的步伐,像插入錯誤的畫框裡,格格不入。
人們都因為雨而匆忙、煩惱,卻遺忘了一件事:自己有能力去改變的事。
雨,其實也可以很優美的──
但那只有在你放開對時間的執著懷抱的時候。
我停下腳步,佇立在一片彷如漾上薄霧的街道上,細聽、細看──

雨傘上的敲打延續不斷,那滴答、滴答的安穩聲律,隨著雨傘上的水點流動…
從雲端一直落下,最後降臨地板與石頭擦出聲響,即使很小,但雨水在跳躍…
落在因石地凹下形成的水槽,一瞬發出的美妙聲音,和泛起一絲一圈的漣漪…

雨聲與雨聲,交合演奏的樂章,讓人打從心底的感到美妙,百聽不厭。
但若細心的觀看雨,再配上那大自然的背景樂曲,就會發現水的流動,更加吸引──

在雨傘下,我伸出手,同時抬頭凝視雨傘間的天空空隙。
灰色的天空,不斷灑落看不清楚的雨點。
只有手的觸感告訴我雨的存在──冰涼、激昂、頻密…
冰涼的雨;激昂的雨;頻密的雨…
灰色雲霧的淚…
但是,那不是灰色的。
手上的水點清晰映出我皮膚的顏色,也清楚說明了雨水的透澈──透明無色。
還有在雨傘邊緣遊走,最後以淚珠形態墮落的雨,那也是透明顏色的,因為它如早晨露珠反映事物般漂亮。
唯一可惜的,是一旦降落,那在空中美麗的動態將不再復原。
不過在雨水降落聚集而成的水,那也是正在創作出另一片舞台。
圈起、泛起、引起…漣漪透露出水的蹤跡,彷如穿上芭蕾舞鞋,輕輕的點在水上。
是的,雨水以自己聚集而成的力量作為其他雨點的舞台,造就更漂亮動人的一幕。
儘管每次只有一刻,但那是會無止境的延續──直到哭泣的停止。

聽到嗎?
頭上那隨著雨之樂曲迴響的泣聲,似是想向人們訴說它的悲哀。
但是──無人聽到,也無人看到,因此哭聲更加無止的不斷。
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哭泣呢?
那種哀傷,大概隱藏著什麼的故事吧?
想讓世界明白的悲泣,但結果總與期望背道而馳──所以更加有著更深更多的淚水。

不過,在哭泣的是灰雲;在降落的是雨水;在等待的是天空。
再多的眼淚,總有落完的時候。

雨傘上敲打的水點頻率慢慢的少了。
街道、建築物、水槽…也一樣證實這個說法,躍動的雨點音符不再如前活躍。
依舊的冰涼,激昂轉為溫柔,頻密也在減退…
然後,似有似無的間斷滴落,以無聲作為閉幕──
最後,一切也沒有了。

陽光擺脫雨雲的阻礙,灑落在充滿水份的街道上,帶來雨後的一絲溫暖。
水點也和應著雨後的歡悅,除了在陽光下反映著閃爍,在已經平息的水槽裡,我看到藍天的倒影──
伴隨著那七色彩橋。

將雨傘拿下收好,抬頭看著灰雲消失無蹤的天空。
微笑。
「雨停了。」

『若眼淚是為了讓笑容更漂亮;那雨水就是為彩虹作準備。』
『若早已降落的雨是為未來的雨作背景舞台;那灰雲清晰的悲哀就是為了快樂配上光輝。』

『…那動人的雨聲,無時無刻也想聽到…』
『…只是,現在還不是時候…』